耳邊是萬人大合唱，顧念卻覺得周遭的聲音瞬間散退，她心跳如擂鼓，震得她心慌意亂，腦子都是懵的。

這，是什麽情況？

顧念楞楞地仰著頭，維持著被付南川輕吻的姿勢，眼睛一點點睜大。

涼風吹過，卻絲毫吹不散心底的燥熱。

搖臂攝像機隨機采集歌迷大合唱的畫面，攝影師眼尖，發現VIP區有人親密互動，立刻把畫面納入進去，投放到大屏幕上。

在場觀眾看到這一場景，興奮尖叫。

臺上的主唱輕笑，在歌曲中間的空檔停了下來，“很高興看到這副畫面。”

“祝你們白頭偕老，話說回來，我可以做你們的主婚人嗎？”

同一區域的人發現自己也在鏡頭裏，激動地四下尋找，很快就看到了站在前排擁吻的兩人。

“啊啊啊，就在這裏！”

“天啊，祝福你們！”

“結婚一定要請主唱去啊！”

觀眾們激動的呼喊將顧念的神智瞬間拉回，她猛然回神，扭頭看向大屏幕。

巨幕般的屏幕上還定格在她和付南川親吻的畫面。

尺寸也太大了吧！

大到沖擊力十足，震撼到她恨不得原地遁走。

顧念面紅耳赤，慌亂地扯住付南川的手臂。

整個體育場的人都知道她在演唱會的時候和別人親吻了！

就算被最愛的主唱祝福了，她還是覺得很丟人！

相較於顧念的手足無措，付南川倒是從容，他坦然地接受各方祝福，甚至還在畫面再次搖來時，對著鏡頭微微一笑，點了點頭。

“天啊好帥！”

“這是什麽神仙男友啊！”

付南川英俊的側臉顯現在屏幕上，又掀起一波高潮，歌迷們瘋狂尖叫，而顧念扒在付南川懷裏，一臉的不敢置信。

這難道就是大佬的心理素質嗎？

他一點都不覺得不好意思嗎？

像他這樣冷漠的人，按理說應該不喜歡這種浮誇的場面才對啊！

緊接著，樂隊又一次奏響歌迷們熟悉的曲目，眾人很快便將這一小插曲拋之腦後，只把他們當做眾多kiss cam互動中的一對普通情侶。

顧念卻沒辦法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過。

她腦中一團漿糊，無數個問題爭先恐後地往外湧，導致後半場完全游離在外，好不容易熬到演唱會結束，連安可都沒有喊，便拉著付南川走向場外。

慌亂的情緒迫切地需要找到一個宣洩口，顧念一路小跑，拉著付南川走過奧體外空曠的廣場，來到一處安靜的角落，才停下腳步。

夜涼如水，顧念喘著粗氣，欲言又止地看向付南川。

想問的問題很多，但真的到了這一刻，她卻不知道如何開口。

付南川好整以暇地站在她對面，耐心地等她整理好思緒。

“我們……付總……”顧念嗓音不穩，有風吹過，拂起她額前的碎發，顧念手忙腳亂地捋開，眼睛慌亂地瞥了付南川一眼，就忽閃著移開視線，“你剛剛……”

親我幹什麽？

還在公開場合。

顧念握緊拳頭，唾棄自己亂成了一鍋粥，再看看眼前那位……

人家老神在在的，好像不是自己幹了見不得人的事一樣。

不對，明明做出親吻舉動的是付南川，為什麽心慌意亂的是她？

不應該是對面的人慌了手腳才對嗎？

理智告訴顧念她要鎮定，要拿出受害者的姿態質問付南川，但行動上卻無法實現，她鼓起勇氣，好幾次質問就到了嘴邊，嘴巴張張合合，卻根本說不出話來。

隱約有熟悉的曲調傳來，微風拂面，吹動一樹枝葉。

昏黃的燈光透過樹葉縫隙散落下來，印在她生動的小臉上。

完全沒了一開始撩他時的恣意妄為。

付南川笑了笑，突然就不忍心再捉弄她，在顧念再一次鼓起勇氣卻又偃旗息鼓時，輕聲開口：“你覺得，現在我們是什麽關系？”

這問題順利地把顧念再次整懵。

她怎麽知道這是什麽關系？

親一口而已，對娛樂圈裏的成年人來說，恐怕就跟喝口水一樣稀松平常，尤其是付南川這樣身份地位的人。

到最後恐怕只有她在糾結。

顧念頭疼地撫上額角，試探回答：“嗯……朋友關系？”

付南川笑意微僵。

顧念敏銳地後退一步。

答案錯誤。

難道連朋友都不能算？

顧念緊張地揪著手指，總不可能是同事關系吧！

啊啊啊，為什麽要把問題拋給她！

這個男人好惡劣啊！

顧念被折磨得快瘋了，兀自傷神，寂靜的秋夜裏，就突然響起了付南川低沈的嗓音。

“朋友關系，倒也沒錯。”

嗯？

顧念驚愕擡頭。

視線中，男人的神色是一如既往的淡漠，一身西裝挺括，眸光沈靜，語氣如同談論天氣一般，“不過，嚴格來說，應該是男女朋友關系。”

“……”

顧念站在路邊，只覺得腦內有一根弦，隨著付南川說的話，倏地繃斷了。

******

當晚，顧念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到的酒店。

她渾渾噩噩地下了車，在付南川的陪同下回到了房間，揮別後就幹巴巴地杵在門口，還是付南川提醒，她才從背包裏翻出門卡，刷卡進了門。

甚至忘了和付南川說再見。

大門關上，清脆落鎖。

門外，付南川盯著近在咫尺的大門，無奈地笑了笑，轉身離開。

顧念游魂似的坐到桌前，打開筆記本，動作機械地著手剪輯視頻。

艾米恰好洗完澡，“你回來啦？”

顧念含糊地應了一聲。

艾米湊到顧念身邊，用偌大的浴巾擦著頭發，“今天緒主編來了，她還問了我關於你的事情。”

顧念停下動作，怔怔地問：“那你怎麽說的？”

“我當然一五一十地全說了，半點不用添油加醋，就足夠讓人生氣了。”艾米哼了一聲，“你沒聽到緒主編當時的語氣，都快氣炸了。”

“緒主編可真是個好人。”

“萬一以後分管領導分工變動，我得跟著緒主編。”

“對了，緒主編沒有去曦文主編那邊幫你說話嗎？你今天怎麽還是這麽晚才回來？”

顧念被艾米的疑惑擊中眉心，混沌的神思終於逐漸清醒。

她為什麽會這麽晚回來？

當然是去看了演唱會。

至於演唱會上發生了什麽……

顧念捂住腦袋，“啊啊啊！”

艾米被她突如其來的尖叫嚇了一跳，“你喊什麽喊？”

顧念飛快起身，沖進浴室，用力關上大門。

溫熱的水流自上流下，顧念胡亂沖了把澡，吹幹頭發，在艾米困惑的註視下兢兢業業地繼續剪輯，直到後半夜，她才上了床。

但上床之後，她翻來覆去睡不著，滿腦子都是付南川的親吻和那句“男女朋友關系”。

嗚嗚嗚。

顧念把頭蒙在被子裏，整個人縮成一團。

到底是怎麽回事。

她這是……一不小心和付老大成了男女朋友嗎？

不會吧，就因為一個莫名其妙的吻？

說到底，他為什麽親她啊？

難道，他喜歡她嗎？

想到這個可能，顧念無法抑制地低吟，抱住被子翻了一圈又一圈。

艾米忍無可忍地扔來一個枕頭，“安靜！”

“……好的。”

終於，天邊大亮，安靜下來的顧念這才陷入沈沈的睡眠。

沒了曦文和小澤的打擾，顧念和艾米一覺睡到中午，兩人胃口不錯地吃了午餐，被同事告知工作結束，一行人將乘坐下午的飛機回到江城。

“終於能回去了。”顧念飽含熱淚。

長大後，故鄉果然是一張機票。

在平城吃的苦，她不想再經歷第二次了。

至於付南川那邊……她還沒想好怎麽應對。

因此在收到人事送來的機票後，顧念迅速收拾好行李，直到登機才給付南川發了一條消息。

【工作變動，我先回去了哈。】

酒店大堂，付南川才開完會，恰好遇見準備外出的緒之暉，正要打招呼，便看到了顧念發來的信息。

付南川盯著手機看了幾秒。

緒之暉走了過來，看他面色不快，警惕地皺起眉，“你怎麽了？”

付南川並未回應，只是皮笑肉不笑地勾起唇角。

我天，這比不笑還可怕。

緒之暉嘖了一聲，扭頭就走。

走了兩步又想起來，“對了，小念念那邊我已經和曦文對接好了，今天他們工作結束，小念念就能回江城了。”

“你昨晚和小念念幹嘛去了？我酒會都結束了，還沒見你回來。”

付南川暗滅手機，“沒幹什麽。”

只是去聽了一場演唱會，心血來潮交了個女朋友罷了。

見付南川諱莫如深閉口不談，緒之暉難免亂猜，“我去，你這個禽獸，不會把小念念就地正法了吧？”

“追不上別人，就動用蠻力？”

許特助站在付南川身後，眼觀鼻鼻觀心，不敢深究自己到底聽見了什麽。

付南川頭疼扶額，“緒之暉。”

他沈聲打斷緒之暉的猜測，“或許你不該做時尚編輯。”

緒之暉楞了楞，“那我該幹什麽？”

付南川冷冷瞥來一眼，“去寫小說。”

這幻想能力，無懈可擊。

緒之暉沒好氣地瞪了付南川一眼，“我就是提醒你，不要因為追人追不上就變身野蠻人，女孩子最討厭這種行為了！”

說完，踩著高跟鞋快步離開。

原地，付南川若有所思。

雖然和緒之暉自以為的情況相反，是顧念追的他，但心血來潮親吻一個毫無防備的女孩子，的確是他行為欠妥。

付南川詢問許特助，“這邊的行程，幾號結束？”

許特助盡職盡責地回覆，“付總，還有兩天。”

付南川點點頭。

也好，讓她一個人消化消化。

驚喜來得太突然，的確讓人難以接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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